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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山面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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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位边上新开了一家阿里山面馆，瓷砖铺地，白木桌椅，半面墙上贴着花花绿绿的菜谱和面谱，平淡无奇的样子。老板是个颈上套着金色链条、膀上纹着黑龙的胖子，倒像“黑龙会”的大哥。我一直没弄明白这家路边面馆与台湾的阿里山有什么关系，记得第一眼看到店招时我的反应是邓丽君的歌：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啊。但阿里山面馆没有阿里山的姑娘，就连雇佣的服务员也是一位腿上有残疾的老年妇女，黑黑胖胖，笨手笨脚。

　　倘若单位中午食堂的饭菜不合胃口，我多半选择去阿里山面馆吃面。在我看来，阿里山面馆生意清淡，真正的常客只有我，一来二去，与“黑龙会”大哥成了点头之交。再后来，“黑龙会”大哥知我喜欢咸菜肉丝面，见面时便多说俩字：照旧？我说：照旧。其实有时也想换换口味，却其实有些担心食品卫生的状况。“黑龙会”大哥却早已扭头对着里间吼一声：三两咸菜肉丝面！隔着玻璃的水渍，里面有彪形大汉颠着勺起着油锅，在一尺多高的火光边应一声：好来！再侧面那间里堆着各类粗瓷质、不锈钢质、竹篾制的器皿、蒸屉呈现管理不善的模样。说实话，我多少有些怀疑“黑龙会”大哥盘下这间阿里山面馆更恰当的理由是到小镇来躲避江湖仇杀之类。

　　初冬的某天中午，客人意外有些略多，竟然得稍等一会儿。我的小桌靠近里间，拼桌的是一对老年夫妻，头发斑白，70多岁并且瘦弱的模样。他们刚刚在我之前坐了下来，两人盯着墙上的食谱看了半天，半天决定点一碗十块的大肉面。“黑龙会”大哥倚在他们身后的门框上，直等他们点好才懒洋洋地对着里间叫一声：大肉面一碗！咸菜肉丝面一碗！

　　等面的功夫，妇人低头从包里取出一个揉皱的塑料袋出来，小心地翻开塑料纸，里面是两个已经变形的包子。妇人一只手小心地托着慢慢地吃起来，另一只手从包里取出一个钱袋样的东西，掏出一枚硬币，然后又是一枚，在白木桌上排起来。老者两手抄进袖管里，侧着头看妇人数硬币。一元的硬币一字排开，碰到金色的五毛就在下面再放一枚，排到十多排的时候，硬币开始出现一毛的了。

　　我忍不住，悄悄地问：老人家，今天出门是不是忘记带钱了？

　　老者看着我，似乎没听清楚。正对面的妇人忙不迭地回答说：没有，没有，不是的！

　　老者这会儿仿佛明白了，对着我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的面先来了，我埋头吃面，一边在想：老者的点头是对我刚才问题的回答，还是对妇人刚才回答的附议呢？

　　两位老人的大肉面随后也来了，却是两碗，“黑龙会”大哥亲自端上来。他把两个热气腾腾的粗瓷大碗一左一右放在两位老人面前，口气硬硬地说：侬的面来了！

　　妇人诧异地抬起头来，小声说：我们只要了一碗？

　　“黑龙会”大哥满不在乎甚至有些不耐烦地回答：我晓得额！刚刚我额朋友叫了碗面，结果临时有事体，又跑特了！赤佬跑特倒也算了，面已经下好了，哪能办？正好你们两噶头叫了一碗面，搁么正好买一送一好了！

　　老者不明就里，有些茫然。

　　妇人也有些不知所措：搁么钞票？

　　“黑龙会”大哥说：啥钞票？伊个赤佬已经付特了，侬不要再把吾钞票啦！快点切，快点切，再等一息面要糊特了！

　　阿里山面馆的咸菜面味道还是不错的。付钱的时候，我悄悄地对“黑龙会”大哥翘一下大拇指，“黑龙会”大哥也朝我调皮地眨眨眼，一脸得意，有种李逵卖萌的感觉。

　　阿里山面馆到底还是开不长久。有一天中午又去吃面，发现已经换了主人。新主人正在重新装修，阿里山面馆那块简陋的招牌跟建筑垃圾一起堆在门边，一时有些失落。

　　现在那地方是一家专卖名酒的商店，路过时，经常想起阿里山面馆咸菜肉丝面的味道。

　　那面的味道真是不错的。

上海市局金山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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